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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、无助的逃避

8、无助的逃避

“铃,我真的很羡慕你呢。”

白大力地抓着我的手腕,制止了我的动作。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,灰白色的眼中不带有丝毫情绪。

她第一次没有用活泼生动的声音说话,从她嘴里吐出的字音平淡的没有一丝起伏,白完全放平了心态。她略显呆滞地歪着头,缓缓地说:“我真的很羡慕你呢。”

“羡慕,我?”

我有些诧异,印象中的铃,本应该是时时刻刻欢快开朗的、总是能够调动起大家的欢乐——可是现在的白的话语却令我感受到了骇人的冰凉感。

有些不理解、有些不明白,面对没有表情的白,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一副怎样的面孔来与她说话。

“铃太狡猾了,明明什么都没有做、什么都没有说……”绯红爬上她白皙精致的皮肤,抓住我胳膊的手增加了力量,“为什么啊,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啊!”

她往前靠了一步,拉起我的双手放到胸前。

“明明比你开朗、比你更加活泼;明明比你有更长时间的机会与凉生在学校里相处、比你与凉生说过更多的话……”她站在我身边,些许不愉快地抱怨着,我能很容易地看到她眼中的有晶莹的泪珠在打转,“但是……凉生还是喜欢你。”

“铃,你实在是,太狡猾了。”她松开抓住我的手,往后退了一步,与我拉开距离。

“白……”

这个时候,我应该说出点什么吧,可是,我能够说什么呢?

从白话中的得到的信息,令大脑一片空白。

白,我唯一拥有的闺蜜,喜欢凉生。

为什么?我很想得到那个答案,为什么白喜欢凉生,还要让凉生和我一起出来玩。

很想问出口,但是只能噎在嗓子里。

如果,没有这次事件发生的话……等等。

如果,没有这次事件发生的话,凉生还会对我表白吗?

是否应该抱怨呢?是否应该一把将她推开然后朝她大声嘶吼呢?

我不理解白这样做的意义。

先是撮合我和凉生出去玩,为什么现在又要说自己同样喜欢凉生。

我搞不明白啊,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?

“因为凉生问我了,”白的语调重新变回原来的样子,虽然眼里含着泪水,但还是勉强自己笑了出来,“他问我,这样真的好吗?”

“很久很久之前,我就知道自己喜欢凉生了。”白用纤细的手指勾了勾眼角,把差一点流出的泪水抹去,“我花了很大的心思去接近凉生呢,时常保持微笑,塑造一个完美的自己。但是,但是呢……我还是看的出来的,凉生,他只喜欢你。”

大脑一片空白,我只是回忆着,回忆着过去。

过去,我、凉生、白,究竟是怎样相识的。

没有丝毫印象、没有多余的记忆,似乎从一开始,大家就那么走到了一起。

喜欢凉生的我、喜欢凉生的白是好朋友,我有些许伤感、胸腹部微微发痛。

白是因为喜欢凉生与我成为朋友的,还是在于我成为朋友之后喜欢上凉生的。站在我面前的、眼角挂着泪水,微笑着对我诉说的白,她的内心究竟是怎样想的,她是怎样看待我的。

很想知道,但是却不敢发问。

我只是看着她,面无表情地看着她,或者说,现在的我对待她并不能做出任何表情。因为,我对‘我与她之间的关系,究竟是靠什么维持的’这个问题的答案产生了质疑。

“凉生只喜欢那个成天沉默不语、面无表情的铃,他默默地走在铃的身边、同样一言不发,他似乎十分享受那安静的时刻。”白仍然微笑着、温柔地说着,并不在意我现在注视着她的目光,“我觉得,不管怎样,凉生开心就好了。并且,铃不也是我的朋友吗?她同样喜欢凉生啊。所以,我希望将你们两个放到一起,违背自己内心的想法,做着与初衷不一样的举动——我想让你们两个都向前跨出第一步。”

白没有给我任何思考的机会,她的语调瞬间一提,伸出右手,将指尖伸到我的鼻下。

“但是!太令我失望了,心思细腻、恐惧未来、希望一切保持原本状况的凉生鼓起勇气,向她喜欢的女孩告白了,可那个沉默寡言、时常害羞的铃,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复。”她的动作和声音引起了旁人的注意,可是白并不在意路人的目光,继续说,“那个女孩、那个名为铃的女孩,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凉生的情感、她并不认同自己对凉生的感情!”

白用带有穿透力的视线看着我,那目光中充满了看透一切的自信心,。她大声将结论贴到我的脸上。

“不敢向前踏出步伐、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意,那个女孩用默许的手段将凉生囚禁在自己的身旁,这样的玲,真的能够让凉生感到快乐吗?我开始质问自己,这个选项到底是不是正确,我不知道,我真的不知道,我有些许迷茫,不确定自己应该说什么样的话,做什么样的事情……可就在这个时候,凉生质问我——这样,真的好吗?……”

“你什么意思?!”下意识的,我张口打断了白的发言,“……你什么意思?”

你看透了一切?你认为你的理解就是正确的?看着她那如同看透一切般充满自信的面孔,我的心中有一丝不满的怒火渐渐翻腾,强大的压力顶着我的身体,令我异常的难受。

“你认为我喜欢凉生,但是却不说不出口?”

“是啊,这不是事实吗?”白顺了顺头发,抱起双手,仰起头一脸不屑地看着我,“你明明喜欢凉生,但是却无法说出口,这不是事实吗?”

我原本是可以说出口的,有两次,我鼓起勇气将那样的话语说出来的之前,全部都被白打断了。鼓起了勇气、收起了害羞,深深地吸一口气,把心态放平——就在我要说出来之前,就被你你打断了啊!

“是的,我说不出口。与白相比,我说不出口。”心脏砰砰直跳,大脑因生气而近乎无法思考,近乎是下意识的,我说出了口是心非的话语,“因为,我根本就没有对凉生抱有喜欢的感情。”

面对充满自信、如同看透一切般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的时刻,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、什么理由、什么意念来说的这话。

我只是想拒绝,想回避、想停止白对于我什么都不理解的评价。

我喜欢凉生,但是说不出口、说不出口、说不出口……

真的说不出口吗?那我现在这极为迫切的想要见到凉生的思念是怎样的一回事呢?

我懦弱、胆小、害羞、会因为一点点小事而变得恐慌,这样的话,真的能够在凉生温柔面孔的注视下,发自内心地回复自己的心意吗?

这次的机会,同样不是我自己原本应该拥有的。如果没有白的撮合,凉生又怎会对我表白?

这样,真的好吗?

这句话是凉生对白的提问,他从一开始就已经了解了白的想法。没错的,温柔的凉生,总会替别人着想呢,他早就了解了白的想法……

即便是知道了白的想法,凉生还是接受了白的提案……

他喜欢我,真心的喜欢我。所以,他能够十分流畅地将自己的想法传达出来。

但是我,真的能够说自己喜欢凉生吗?

我对凉生抱有的喜欢,究竟是以何种意义存在着的呢?

这个问题,如同一团炙热的漆黑不见五指的黑雾完全笼罩了我。闷热的气体令我无法呼吸、漆黑的环境没有任何光亮可以穿透。

“我对凉生抱有的,只是朋友间的喜欢!”我抬起头,直视白的目光,坚定地发言,没有一丝犹豫、没有一丝颤抖。

而白则明显动摇了,她目瞪口呆地望着我,表情僵在脸上,她尝试在这个场合下转换话题,用什么内容来移开重点,但是,平日最擅长转移注意力的白却没有了办法。

“……”沉默,在我与她之间蔓延开来,连围观的群众都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,渐渐朝四周退去。

然后,突然,沙哑的声音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,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。

“我喜欢铃!!!————————!!!”

那是凉生的嘶哑的叫喊……我注意到了那一点,但并没有向后扭头。

眼泪……在瞬间想要夺眶而出,而我则尽量将泪水锁在眼睛里,我并不想让白 看到我在这个时刻流出眼泪。

我能够说什么?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
能够做的,只有逃跑罢了,逃避今天,将这些事件放到明天处理。这就是我现 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……

因为……

因为……

我不敢去面对啊!

面对凉生喜欢的情感,我没有能力去面对啊!

因为被白说中了,所以我才用刚才那些话来反驳她啊!

因为没有正确的看待自己对凉生的太多,所以我无法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…… 这样的,真的喜欢凉生吗?真的能够被凉生喜欢吗?

我不知道啊,真的不理解啊!

害怕、颤抖、恐惧、一片空白。

因为弱小、因为幼稚、因为经验不足,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。

想要逃避、必须要逃避。我需要一些时间,来好好整理下自己混乱的头绪,如果不是这样的话,如果不做出一点思考的话,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啊!

含着泪、紧闭双眼,我撞开人群,发了发了疯一般地朝出口跑去。

然后……在不经意间,我嘭的一下撞倒了路人,扑倒在他的怀里。

刚想道歉,但却只能呆呆地一动不动……为什么这位路人身上的气息这么熟悉呢?这份温暖、这份舒适,我曾在不久前就这么呆呆地放松地待在他的怀里啊!

凉生……

我抬起头,看着他……想要道歉、想要说出什么来解释自己的行为……

但是……

无能为力……

无论做什么都是无能为力……

这种无助感、这种无能为力的弱小感,从内心深处,蔓延了上来,渐渐包裹全身。

……除了流泪,我无法找到任何可以帮我缓解压力的办法。

可在这个时刻,自己又不想让泪水肆意流淌……

因为,没有理由;同样的,没有意义。

我只能告诉凉生,我不喜欢你,然后离去。

这是我现在能够做到的唯一的事情,逃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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